“大匠之门——走近齐白石”讲座在老舍茶馆举行。著名美术评论家刘曦林先生与北京齐白石艺术研究会的书画家们一起，共同走近齐白石大师的艺术世界。研究会会长任萍女士主持了这次讲座。
不同时期的画作
齐白石画猪是有感情的，因为他属猪。
齐白石《溪水小桥》
自古文人画很少有人画猪。画牧牛图很多，牧猪图几乎没有。都画文人过桥，拄着拐杖骑着毛驴。大家看这幅《溪水小桥》非常有生活情趣。从齐白石的变法来讲，说他不仅仅是画红花墨叶这样笔法的转变，也有情感的转变。他曾有说“我恨不能有一条赶山鞭把家乡风物一一赶过黄河”。这是非常浪漫的一句话，只有在画里边寄托思乡之情，画家乡的风云，别人的方法表现不了，唯有用自己的方法，自己的笔墨，自己的语言。齐白石《风柳》
看这幅《风柳》非常精彩。他画得柳树的线条走向，有着运动感和节奏感。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唱家乡的戏，但他一定会欣赏，他懂得音律。因为写诗也是讲平仄，讲节奏感的，没有节奏感、韵律是不行的。齐白石《雨景》看齐白石画《雨景》，雨中向上长的树枝和远处的树，泼墨画的远山，这水和墨运用的非常生动、灵活。齐白石《古树归鸦图》这幅《古树归鸦图》，小桥上走的老人家，树上有很多乌鸦，也是表现齐白石儿童时的生活。傍晚时分就会看到所有的乌鸦都要归巢，都落于树上，齐白石诗“八哥解语偏饶舌，鹦鹉能言有是非，省却人间烦恼事，斜阳古树数鸦归”。读最后这句，我小的时候回家，这里原来落了32只鸟，今天落了38只了，是不是还有6只鸟没回来。这就是齐白石的生活，这幅画是有情思在这里边，有他小时候在家乡数鸦归这样的生活经历。齐白石《人骂我我也骂人》到了北京以后画的这幅《人骂我我也骂人》，很有意思，齐白石说我变法，不怕别人来骂我，你骂我我也不怪你，是一种自卫的表示，一个乡下的农民到北京站住脚了以后，我也有能力骂你了，看那眼神画得好不好，眼睛朝一边看，这是京剧的动作用手指着旁边，眼睛还不屑看你一眼，这种情感抓得太好了。这就是现代文人画家的人物画，形体不一定特别准确，解剖不一定准确，但是情绪到了，情感到了。齐白石《钟馗搔背图》这幅《钟馗搔背图》，钟馗叫小鬼来替他挠挠背，齐白石写“不在下偏搔下，不在上偏搔上，汝在皮毛外，焉知我痛痒”。这幅草图，写了很多应该画上面，画下边，画小一点，再往这边过一寸，再往那边去两分……他记录下这些画稿，下次有人再买，再画一幅时应该改正原来的缺点，靠近一点，那个画粗一点，那个细一点。白石老人是这样下功夫来画画的。齐白石《老当益壮》这幅《老当益壮》画得是齐白石自己的生活，他画过若干幅。他把老年人画得美，画得漂亮，染红脸蛋，留白胡子，白眉毛，一定是红和白之间，黑红、黑白的三个的关系。胡沁园《虾》他最后把自己的范围缩小，山水、人物不画了，从花鸟画来表现。还有一些叫“杂画”，从画虾讲起，最早画的是胡沁园。这幅是他老师胡沁园的《虾》，沁园主人戏笔。看这虾不是齐白石后来的虾，是老师的虾，没有那六根须朝前，虾的两个钳子像画的竹节一样，很多用墨画的落花在地里飘，一看就是老宣纸。尹和伯《梅花》这幅尹和伯《梅花》，他曾用宣纸蒙到古人的画上，双勾下来，买不起画册，就双勾下来，学习笔的粗细、顿挫，都要用双勾方法描下来，就像我们今天临字帖一样，他下过这样的功夫。谈中国艺术的思维
乌鸦老了以后，它母亲不能叼食，小鸦回过头来喂妈妈。乌鸦在中国古代传说里是善良的鸟。齐白石《哺雏图》齐白石父母死时，他没有回去探亲，三五年后才回到老家，给他父母上坟时非常后悔。齐白石《悔乌堂》
后来刻了一方印“悔乌堂”，悔不如乌鸦，我连那个乌鸦都不如，我父母故去了也没回来磕个头。他刻这方印警惕自己、敲打自己、反省自己。齐白石《他日相呼》这幅《他日相呼》表现人要懂得礼让，鸡有五德，其中一德就是不争食，齐白石孩子多，告诉他们像小鸡一样，你们今天争食一条蚯蚓，第二天就学会不争了。齐白石《愿世界人都如此鸟》晚年齐白石创作《愿世界人都如此鸟》讲和平，他的长子在东北博物馆捐了很多画，其中有这一幅。齐白石研究鸽子画了很多的草图，怎么画嘴、画翅膀、画尾巴、画爪子、画飞起来的样子，献给世界和平大会，所以世界上有两位老人的鸽子全世界在飞，毕加索的鸽子和齐白石的鸽子。齐白石《自称》这幅《自称》齐白石画这幅画很多遍，寓意是称称自己是半斤还是八两，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半斤还是八两。齐白石是有漫画思维的，一定要有漫画在他脑子里，艺术才有趣。看这个构成好不好，所谓构成就纵横交错的关系，称杆有笔断意连之意。一条横线、三条纵线，这边一个老鼠，一个秤砣，真是均衡至极。既是艺术的均衡，又是量感的均衡，又是事实中的均衡，所以齐白石懂均衡。齐白石《荷花倒影》齐白石《河池蝌蚪》齐白石老了和他的学生之间处得很好，这幅《荷花倒影》是逗他们玩，画了两张四尺三开的画，你们俩抓阄，看这两张画有趣至极，但画的倒影不规范，一点不合科学道理，你那样横着我也这样横着，倒影是人在岸边看到的光学现象，蝌蚪在水里边看不到倒影，不符合物理，所以有些画有趣，是因为它不都讲理。李苦禅抓阄抓的是这一张，蝌蚪追逐荷花瓣，那张是追逐虚拟的荷花的倒影，这俩张构思太好了。齐白石题词问麟庐、苦禅二人便知这两幅画的缘故了。齐白石《蛙声十里出山泉》老舍先生出了五句诗来买齐白石的画，他很尊重白石的。但是我要是给你出题目，按我的构思去画，蛙声十里出山泉不准画青蛙，要画出蛙声来还不要把青蛙画出来，他小时候玩过蝌蚪，知道青蛙叫声传得很远，画了蝌蚪就知道有蝌蚪的妈妈，这幅画成为齐白石的经典，大家看黑白关系好不好，黑中有白、白中有黑。这个黑白关系，墨和线的关系处理得非常好，这个流动感，钱钟书称作通感，就把声音转换为视觉的东西，这就是艺术的修养所致。结语
齐白石的农村生活对他艺术的深刻影响，也体现了他的农民本色，他要把农器谱传吾子孙。“余欲大翻陈案，将少小时所用过之物器一一画之，權时画此柴耙第二幅”。把这幅柴耙选作为我的农器谱中之一。下面有诗记载他小时候花七分钱买七齿耙，一天到晚爬草、爬树叶。我们看他的笔墨，柴耙的杆子很可能是一笔画的，这一笔竖线和横的短线条之间的关系，就是纵横交错，这就是黑白构成，非常之好。大家看左上角四行和右下角一行的题跋，是四条线和一条线的关系，这四条线的长短粗细和一条线的长短粗细不一样，左上角的两个印章的距离和右下角两个印章的距离都不一样，这都是他的参差错落之美，都是齐白石的结构用心之处。齐白石《柴耙》这幅《算盘》当时给一个商人画的，他自己又留了一幅。商人让齐白石画发财图，他们商量画什么好，画金银财宝、官帽都不好，商人提出算盘如何？齐白石说妙哉。算盘在中国是中性的东西。算盘，无非是构成横线纵线和圆点之间的关系，齐白石是懂算盘的。齐白石自己也很满意，因此再画了一幅。齐白石《发财图》齐白石《蕉叶秋蝉》齐白石的构成关系就是在写意的一笔、两笔、三笔、四笔之间。这一幅《蕉叶秋蝉》画得秋天之色，芭蕉叶上落着一个透明的工笔的蝉。齐白石《青蛙》齐白石在自传里讲“我小时候玩过一些鬼把戏，常常画到我的画里”，几个小孩子在一起玩，抓住一个青蛙把腿拴上，青蛙就是娃儿的意思。这幅《青蛙》是91岁的齐白石的画作。他老来还童，老来变法离不了一颗童心。齐白石《牡丹》我们看他97岁画《牡丹》没有画杆、枝，只有花头和花衣服，我说这就是齐白石的自画像。老年人仍然爱美，他胡子仍然是梳理的很顺。齐白石《花神》这幅《花神》是他98岁作品，像哈巴狗一样的花头飞起来了，非常生动的样子，他题为“花神”，他把它当神来画。世界和平奖状这是世界和平大会的和平理事会给齐白石的奖状，其中是毕加索的鸽子。应该说他有中国现代美术史上独一无二的思维方式。他是一个综合性的艺术家。诗、书、画、印陶养了他，也陶养了他的画，所以我后来说，齐白石仍然是个老农民，他的杰出表现是他保持了自己的本色，他沿着文人画的路子走了这么多年，还保持着农民的本色，太难得了。一句话形容他的艺术，他是用文人的墨汁浇灌了满园的芋头和白菜，他的芋头和白菜是用墨汁浇灌出来的，这样就把中国文化的修养从民间到文人的修养融化在他的血液里边了。刘曦林介绍
刘曦林，年生，山东临邑人。年考取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硕士研究生；年起，于中国美术馆从事美术史论研究、书画创作，为研究馆员，历任研究部副主任、主任。为中国画学会创会常务理事，《美术》编委，北京市文史馆馆员，中国美协蒋兆和艺术研究会副会长，中国文化艺术发展促进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中国残疾人事业新闻宣传促进会仁美书画院名誉院长等。出版专著：《蒋兆和论》、《中国画与现代中国》、《20世纪中国画史》等。其中文字整理阿坛刘雨辰排版
程祖怡
来源：雪涛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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