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的中国画坛,有一位饱受争议的人物。
喜爱者称其浑身洋溢着慷慨之气,又兼有桀骜的不羁性子,是个不世出的艺术家。而批判者则认为他愤世嫉俗,品行不佳,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绘画者。
他就是范曾,出身南通的文化世家,凭借一手飘逸写意的画风,将草书的章法和绘画形式相结合,成就了逸笔草草的泼墨人物画风。
他的画风与明末时期的“八大山人”颇为类似,而范曾更是以八大山人自比,称自己只需假以时日,再过三十年,必然可以超越八大山人的成就。
这样的狂妄之言又再度引发了世人对他的热议。
范曾的艺术成就究竟如何,是否诚如他所说,是个只待时间打磨的璞玉呢?而为何世人对他的评价又毁誉参半?
或许,唯有他的人生经历才可以揭开这些谜题……
01师承大家,颇有八大山人遗风
范曾出身于艺术世家,他的祖辈从宋代名家范仲淹算起,到范曾时已经有二十九代。说范曾出身显贵,继承了文人世家代代传承的艺术禀赋也毫不为过。
年,年仅13岁的范曾便展现出了他在绘画方面的卓越天赋,以“小画家”之名闻名乡里。
年,20岁的范曾来到了中央美术学院,接触到了蒋兆和、李苦禅和李可染等一批绘画大家,并深受他们绘画风格的影响。
要知道,李苦禅和李可染两位先生的画风深受八大山人影响,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世人评价李苦禅先生的艺术渊源时都称其“学贯石涛、八大,师承白石先生,而自成一家。”受教于李老先生的范曾,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学就一手八大山人的绘画风格了。
两年后,范曾进入了蒋兆和先生的画室,跟随蒋先生学画。
尽管蒋先生是否也偏好八大山人的画风,世人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学界公认蒋先生的绘画艺术深受徐悲鸿先生的影响。
而徐悲鸿先生从学画时起,便日日临摹晚清名家吴友如的画作,吴友如的画风则受到八大山人的影响甚巨。
由此推断,蒋先生的笔下也应带有八大山人的遗风,跟从蒋先生学画的范曾,自然也应当受到了八大山人的影响。
从师承派别上来看,范曾以八大山人自比,承继八大山人衣钵之说,也并非是无稽之谈。
范曾本人也对八大山人的艺术极为崇拜。尽管他早期的作品风格未定,未能瞧出明显的八大山人影子,但他中年时期的名作《钟馗凝视图》中已经明显可以看出八大山人的风格。
而范曾在日后旅居法国时,更是将所有可能得到的八大山人的书籍和画册,都搜集来研究临摹,专心参画禅。
这也使得范曾画作中八大山人的印记风格愈发明显。
02文姬归汉,牵出画坛公案
年,范曾的求学生涯临近毕业尾声。他开始着笔创作自己的毕业画作。
郭沫若
当时,正值郭沫若的新编历史剧《蔡文姬》上映,在全国上下赢得了好声一片。范曾正苦于毕业画作的选题,郭沫若的历史剧恰给了他灵感。
他决定同样以“蔡文姬”的人生经历为蓝本,创作了题为《文姬归汉》的绘画作品作为自己的毕业设计。
其实,以蔡文姬为人物题材的画作众多,如金代张瑀绘成的《文姬归汉图》就曾被录入《石渠宝笈重编》中,如今珍藏于吉林省博物馆。
而范曾毕业作品的指导老师刘凌沧也曾创作过此类题材的画作。既然选题已经算不上新颖,那必须在绘画技巧上有所突破,范曾深谙这一道理。
在定下毕业作品的选题后,范曾一遍遍的去人艺观看话剧《蔡文姬》的演出,细细揣摩剧中的人物性格。在偶获一灵感后,便欣喜若狂地回到画室,通宵达旦的将情感凝于笔下。
几经修改之后,范曾的毕业作品《文姬归汉》终于宣告完稿。
而范曾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这幅画上交到系里,而是拿着这幅《文姬归汉》图,敲开了郭沫若先生的家门。
范曾将自己的作品托付给了郭沫若先生的秘书,并表达了自己请求郭老先生题字的意愿。
而郭沫若先生看到范曾的毕业作品与自己的历史剧题材相契合后,不加犹豫的便应下了范曾的请求,为这幅作品题了字。
范曾年参加《艺术人生》节目时,还颇为得意的谈起了这段经历。
范曾自称,郭沫若先生当年看到自己的画作后,高兴的“夜不能寐”,当即就给这幅画题了词。还表示以后范曾画多少自己就给题多少。
这番言语是真是假世人已经难以查验,但郭沫若老先生自题了一首五言古风诗后,却再没有给范曾题过字了。
对于范曾的这一行为,学界也是看法不一的。
赞同者认为范曾的行为不过是文人间的拜访,但批判者则认为范曾此举内涵深意,是想借郭沫若的势抬高自己的身价。
而范曾请郭沫若题诗的事件也在中央美院轰动一时。范曾想凭借这幅画参加毕业展,先是遭到了老师蒋兆和的拒绝,随后他的系主任叶浅予先生更是更是大为恼火。
叶老先生直言,质问范曾是想要自己给他的画作打分,还是给郭老的题词打分。他认为范曾的行径无疑是想借郭沫若先生的名头给校方施压,以便拿到一个优秀的毕业成绩。
文人素有傲骨,叶老先生很是不齿范曾借用名人光芒来抬高自己的投机行为,坚决反对范曾的毕业作品参展。
这场纠纷的最后,还是范曾的老师蒋兆和勉为出面调和,以遮掉郭老先生题字为条件,将范曾的作品送去参加了当年的毕业展览。
后来人常说,从这件事中便可以看出,范曾小小年纪便已经颇为精通“文坛登龙要术”。而这件事也成为了世人对范曾褒贬不一的一大原因。
03善于逢迎,负尽深恩
《文姬归汉》风波的当事人范曾也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他在自己的文章中提到,郭老题字的画作没有给自己带来好运,自己已然拂袖回老家,只等待厄运的到来了。
但实际上,范曾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坐以待毙,而是另谋起了出路。
他记起自己毕业作品的恩师刘凌沧先生曾经提及,沈从文先生很是欣赏自己所作的《文姬归汉》图,心思再次活络了。
范曾并不想屈服于命运,落得个被分配到外地工作的结局,于是给当时正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工作的沈从文老先生写去了一封信求助。
据知情者介绍,当时范曾为了谋求来到沈老身边工作的机会,有一次天刚亮便敲响了沈老先生的家门,原因竟是因为自己前一天做梦时梦见沈先生病重,自己不放心因此连夜赶来慰问沈老先生安康。
沈老先生当时正在忙着编辑中国古代服饰史,恰好需要一名懂绘画的助手,而范曾无疑得到了这次机会。
沈从文
据范曾自己回忆说,沈老先生对他的到来十分欣喜,思贤若渴。沈从文先生表示,即使公家拿不出薪金,他本人也会按月给范曾发给工资。
而来到历史博物馆工作的范曾,也对沈从文先生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尊敬”态度。
在工作之余,他经常出入沈老先生家中,陪沈老先生吃饭听音乐,偶尔谈论艺术观点,说是亲如父子也毫不为过。
可这场“知遇之恩”的戏码,却随着变故的到来戛然而止。
在范曾逐渐有了名气,而沈老先生式微之时。范曾竟全然忘记了沈老先生曾经在自己穷途末路时伸出的援助之手,上演了一场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那时,范曾画了一幅屈原像,精于此道的沈老先生善意的指出,范曾所绘画像的服饰有一些不妥之处,与史实略有出入。
可范曾听完不仅没有感激,反而指着沈老先生高声回答,让沈老先生收回自己那套过时的理论,他该靠边站了。
沈老先生登时愣住了,他纵横文坛史界多年,遍植桃李无数,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屈辱,被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弟子”指着鼻子骂。
据友人回忆,那天下着大雪,道路湿滑。但沈老先生红着眼,步行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友人家中。
沈老先生说,自己平生从未说过他人的坏话,但对于范曾的所作所为,沈老先生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就连亲授范曾种种绘画技巧的恩师李苦禅,在弥留之际也对范曾留下了极其深刻的一句评价。称自己毕生没有范曾这个学生,感慨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这本是红楼梦中对迎春丈夫孙绍祖的评价,直直的揭露了孙绍祖险恶狠毒的一面。而李苦禅竟然将如此犀利的评价用在范曾身上,足见范曾的所作所为多伤老师的心。
原来,在范曾声名渐起后,他便得意忘形,不把曾经的恩师放在眼中。
李苦禅
那时,范曾对待李苦禅先生的态度愈发傲慢,甚至开始直呼老师的名讳,全然将尊师重道的传统抛之脑后。
尽管学界不乏推崇范曾画技超群者,但范曾对待恩师前辈的态度,却实在是负尽了深恩,令人难以苟同。
04辞国复归,神化自身
年,范曾访学日本,被日本誉为“近代中国十大画家之一”,成为画坛炙手可热的新贵人物。
此时的范曾,看似艺术前途风光无限,可就在他春风得意之时,范曾却再度因自己的言行而备受议论。
美术界曾经有人尖锐地指出“范曾时中国美术界的癌。”尽管他的画技有可圈可点之处,但他却是一股不正之风。
他的崛起发迹,似是一场野心与恶性的肆意生长。
年,范曾发布了一篇《辞国声明》,带着自己的女性友人楠莉坐上了前往法国的飞机。而在落地法国后不久,范曾宣布自己会召开一场记者招待会,向公众解释自己对祖国不辞而别的行为。
在第二天的记者招待会上,范曾颇为自得,时而向记者挥手致意,时而远眺前方。他说,自己的这次行动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只是因为追寻自己心灵的指引……
但不少业界前辈在评价范曾“辞国”一事时,都一针见血的指出范曾不但画品不高,还人品极坏,是炙手的丑类,一旦有些风吹草动便急于钻营。
尽管三年后范曾又通过一篇《归国声明》将自己曾经离国赴法的行为解释为“一时意气”,是追求“小自由和小解脱”的行为。
但他曾经叛逃巴黎的行为已然成为了他毕生无法抹去的污点。
可归国后的范曾却不懂得低调为人的道理。他非但没有因为自己曾经的行径而羞愧自惭,继而沉心静气的钻研绘画,反而是高调的频频出席各类艺术展会,鼓吹自己的画技高超。
他在《范曾自述》中评价自己的画技进步神速,自己的画作也冲出亚洲走向了世界。而自己,更是在大地震颤中崛起的奇峰……
总的来说,范曾对自己的艺术天赋自我感觉好极了,他吹嘘自己创作历史人物画,是“借着古人的形神,发出今人的感叹。”可美术界的一众同僚却对他的画作不置可否。
人物绘画讲求一个形神具备,可范曾的画作却似乎存在着严重的模式化问题。
有研究者称,他的不少历史人物画作,缺乏对历史人物个性特征的把握。画作乍一看上去是穿着古人的服饰,但形象气质却完全是现代人的模样。
而范曾也惯会将他笔下的历史人物塑造成千篇一律的不可一世模样,如果不去细看画作名称,根本分辨不出画的究竟是李白还是杜甫。
很多美术界的行家都说,范曾的人物画,就好似是被放大了的“连环画”。
这样的评语倒不是在贬低“连环画”的画种,而是在批驳范曾仿佛批量生产一般的绘画模式,过于刻板了。
可范曾从未将这种复印机般生产的模式视作自己的弱点,反而吹捧为自己“艺术技巧高超”的证明。
他将自己封为中国画人物画的“开风气之先”,认为自己只需要稍微加以时日,超越八大山人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可范曾究竟是真名士自风流,还是自夸自擂营造出来的虚伪噱头,也只能留给世人自辨真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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