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翡翠色的玄光是从这嵯峨的险峰顶上发出的,玄光似一匹半透明的纱帐,缠着暗灰的浓云,仿如隔出一座缥缈的宫阙。少年心中是按捺不住的好奇,疾步而行,已是离山顶越来越近。
冷树枯枝,银雪皑皑,一抹触目惊心的嫣红倏然灌入眼眸!
那是从少女苍白指尖滴下的鲜血。
赭衣的少女被绑在十字形的木桩上,衣衫凌乱,面有淤伤,深深地蹙着眉,那模样似是极为痛苦。十来个神情肃杀的彪壮男子将她围着,其中有一个穿黑袍的老者,袍袖鼓起,翡翠色的玄光便是从他的掌心发出,正一点一点地向着少女头顶的百会穴刺去。
少年胸膛一挺,拔剑而出:“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欺负一个受伤的小姑娘!”那刑架上的少女闻言,头微微一抬,眼神之中略有喜色,倒不见大难临头的焦灼。少年微有诧异,却来不及细问,黑袍老者身边的武士已如平地惊雷掠起,纷纷向他冲来。
少年长剑一舞,卷起漫天雪片如锋利的暗器打在众人身上。老者稳稳地站着,只继续以内力逼出掌中玄光,口里念念有词。
那玄光像一条游走的毒蛇,眼看就要触到少女的头顶!
少年纵身飞起,一剑斩断缚着少女的绳索,少女的身子本能地一倾,那玄光立刻偏了半分,落在木桩上。少年一剑砍去,将玄光破开两道,黑袍老者大呼不好,手一震,玄光便乱了章法,直冲少年和赭衣女子而去。
“姑娘小心!”少年一把将女子的腰搂住,两个人忽觉头顶青光乍现,地转天旋,仿如跌入了深渊一般。待缓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那雪山之巅,而是在一处怪石耸立的戈壁滩上。
少年仍是将女子的腰搂着,因了刚才一番莫名其妙的折腾,他此刻正以很尴尬的姿势枕在她的胸口。少女立刻哇哇大叫了两声,一掌推开,可是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不是责怪他冒犯了自己,而是惊呼道:“你竟然跟着我回来了?”
少年分明红了脸,却怕被对方看见取笑了去,故意别过头去看苍茫的四周:“这里是什么地方?”少女故意很大声地叹了口气,道:“你这痴人,管什么闲事嘛?你跟着我到异域来了你知不知道?”少年顿时脸色大变:“异域?你是说,我从苍穹穿越到异域来了?”
[二]
不知从何时起,世人都知道了苍穹和异域两个时空的存在。它们之间,隔着一面无形的镜子。
镜外便是苍穹,而镜内,则是异域。
荀天澈听殷寒璃那样一说,那才明白何以她被绑在刑架上的时候并没有流露出惊恐焦灼,原来竟是自己多管了闲事:“难道刚才的黑袍人不是想杀你,而是想将你送来异域?”殷寒璃嘻嘻一笑,道:“怪了,我有说他们要杀我吗?我有开口喊你救我吗?”她笑起来的时候眼波清澈如水,深瞳之中犹如开出两朵明艳的桃花。
荀天澈方知道,原来殷寒璃是异域的人,她到苍穹是为了假扮一个叫卿萱的女子。因为异域和苍穹里有许多的人事都是相对应的。异域的殷寒璃,和苍穹的卿萱,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只不过,卿萱是玉漱山庄的人,殷寒璃却是悬池邪教的弟子。
荀天澈不禁问她:“你假扮卿萱混入玉漱山庄,难道是为了庄内的幽兰秘籍?”殷寒璃点头道:“我看在你这人傻乎乎的分上才跟你说这么多的哦,我是奉教主之命去盗取幽兰秘籍的。虽然我们异域也有幽兰秘籍,但几年前却被人毁了,教主一心想修炼秘籍上的武功,又得知苍穹的幽兰秘籍在玉漱山庄,而苍穹的那个我,也就是卿萱,正好是玉漱山庄的人,所以他才派我去。只可惜,我尚未成功却被他们识破了。但他们奈何不了我,因为卿萱还在教主的手上。”
荀天澈接道:“所以,黑袍人想换回卿萱,只能将你送回异域。因为,苍穹和异域之间有着很微妙的联系。你在苍穹,另一个你则只能存在于异域,你们不能同时存在于同一个时空。”
殷寒璃道:“没错,只要我回到异域,卿萱也便自然而然地回到原本属于她的苍穹。至于你嘛……”荀天澈不禁惭愧:“我既然来了异域,那么,原本在异域的那个我,此刻想必已经莫名其妙地到了苍穹。如此说来,我岂非连累了他!”殷寒璃撇了撇嘴:“那他只能怨自己倒霉,摊上你这痴人了。不过,要是他早就死了呢?那你便可以在两界自由往来,不必理会另外那个你了?”
殷寒璃说着,凑近了些来看荀天澈,见他面容冷峻,深邃的眼眸像罩着幽暗的薄雾,似有哀愁:“喂,你在想什么呢?”荀天澈道:“原来方才那黑袍人所使的就是鸾影诀?”殷寒璃道:“是啊,只有用鸾影诀,才能打开苍穹与异域之门将我送回来。没有鸾影诀,谁也不能在两界之间穿行。”她说着,看荀天澈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得探问,“你难道是在想如何回苍穹?”
荀天澈正欲开口,忽见前方烟尘滚滚。那来势汹汹的大队人马霎时便将他们围困其中。殷寒璃淡然地一笑,单膝跪地道:“属下见过左使。”悬池教左使傲然地睥睨着她:“殷寒璃,教主知道你回来了,要你立刻入宫见他。”说着,又冷眼盯着荀天澈,问道,“这个人是谁?此处乃是悬池教禁地,非我教中人一旦踏入,必身首异处!”说着,大袖一挥,已是杀气四起。
殷寒璃知道左使的厉害,荀天澈纵是少年英豪,却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她一急,便抓着荀天澈的手道:“左使,他如今也是我教中人了!他是我的相公!”
荀天澈闷声不响地在窗边站着,月光映着庭院,花影斑驳,他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殷寒璃轻手轻脚地过来,眼中桃花在幽夜泛出妩媚的柔光:“相公,夜深了,我们就寝吧?”
荀天澈皱眉道:“你还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殷寒璃撅了撅嘴:“喂,荀天澈,这样的事情吃亏在我,你怎么反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白天我若不那样说,左使早就把你杀了。”荀天澈知她也是好意,便问:“你刚才见过悬池教主了?”
“嗯。”
“你没有拿到幽兰秘籍,他怎么说?”
殷寒璃摇了摇头,想起在大殿上的情形。悬池教主烈风一袭黑袍诡异优雅,负手而立的模样显得森冷萧然。他听她汇报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嘴角轻轻一扬,笑容邪魅道:“你暂且留在宫里吧。”最简单的一句话,却也是最深不可测的一句话。烈风的心思就像一汪黑沉沉的潭水,诡秘难猜。
荀天澈看殷寒璃走了神,催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她嫣然一笑:“你还挺关心我的?”他顿觉窘迫,她却故意单手搂上他的脖子,“你这么关心我,我真怕我会爱上你。”他薄有嗔怒,推开她道:“姑娘,女儿家还是自重些!我与你萍水相逢,你是异域的人,而我是苍穹的人。”她笑容一敛,撒手道:“一定要分异域和苍穹吗?你既然不会鸾影诀,这辈子都回不了苍穹了!”
他却斩钉截铁:“我会找到办法的。”
殷寒璃哼了一声道:“你为何一定要回去?难道苍穹有你舍不下的人?是……心上人吧?”荀天澈默不作声,只和衣到角落里的软榻上躺着,殷寒璃看他那副冷傲的模样,心里竟起了几丝幽怨,仿佛有一阕缠绵的乐曲想弹,却无人相和。
[四]
清晨醒来时,屋内只剩殷寒璃一个人。她找遍了悬池宫也没有找到荀天澈的踪影。她想起他昨夜说的那些
话,他莫非是要离开悬池教,想法子回苍穹去?可是悬池教地处边塞,周围都是暗布机关的戈壁和石林,若是乱闯,一不小心触动机关,必然要命丧当场!殷寒璃想及此,心头顿觉慌乱,仿佛陷入险境的那个人不是荀天澈,而是她自己。她拔腿便朝悬池宫外跑去。
石林之中静寂无声,连飞禽走兽也不见半点踪影。忽然,耳畔飞来啪的一声厉响,紧接着便是有人在愤怒地嘶吼。殷寒璃疾步寻声而去,只见荀天澈浑身都被藤蔓缠着,悬在半空,面容已经因为过度挣扎而扭曲。
她抽出袖中短刀朝那藤蔓上一砍,石林就像一头发怒的雄狮,狠狠地颤振起来!她步子没有站稳,摇摇欲坠,幸而荀天澈一脱困便飞身来扶她。她撞入他怀里,忽见他背后有藤蔓袭来,她立刻挺身与他掉换了位置,那藤蔓便哗地打在她的后背上,顿时鲜血淋漓!
荀天澈没想到殷寒璃竟会为他挡住危险,担忧之情不觉溢满眉梢。她扯着他的衣袖,轻声道:“往西北方向走!”待两人走出石林时,各自伤口的血都已染上对方的衣襟,犹如开出旖旎的红花。
荀天澈原以为殷寒璃会责备他,却不想只听她淡淡地问了一声:“你非走不可?”他一愣,点点头。她道:“你这样乱冲乱撞,别说回苍穹,就连悬池教你也走不出去。”想了想,又道,“我有办法帮你。”
“什么办法?”
她苦笑:“你忘了是谁将我送去苍穹的?”他问:“你是说烈风?”她点头:“没错。教主会鸾影诀。”他道:“可是他未必肯帮我。”她嫣然一笑:“不是未必,是一定。他一定不会帮你。”
他皱眉:“那你……”
她道:“所以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场戏。这场戏若是做得好,我就有把握让教主送你回苍穹。”
[五]
荀天澈后来才明白,原来殷寒璃要他做的戏,便是在悬池教众以及烈风的面前扮成人人艳羡的恩爱眷侣。荀天澈仍有不解,问她道:“我们这样做有何意义?”殷寒璃挽着他的手在桃林中漫步,笑靥娇美,胜似头顶一簇簇盛开的粉红。
“首先,我要让教主相信你是真的很爱我,愿意为了我去做任何事,今生今世都不会离弃我。然后,再让他看到你的武功,知道你有足够的能力闯玉漱山庄。”
荀天澈顿了步子望着她:“要我闯玉漱山庄?”殷寒璃道:“有了这两个条件,我便可以向教主请求,请他把鸾影诀传授给你,让你回苍穹,替我执行未完成的任务。到时候,他相信你不会离弃我,自然也就相信你还会回来。”
荀天澈的手微微一颤:“如果他发现你骗了他……”“不会的!”她抢白道,“你看我这次没有完成任务,教主也没有惩罚我是不是?我们悬池教虽然为邪教,但并非外界想象的那样残暴无情。教主其实很器重我的。到时候,我有无数的理由去解释你不回来的原因,比如……”她想了想,故意伸出食指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游走,撒娇道,“比如,你这个薄情寡性的男人,掉进哪个狐狸精的温柔乡,所以抛弃我这个糟糠之妻了。那……教主又怎么会怪我呢?”
这一次,荀天澈没有推开她。
他低头望着面前女子娇如春花,忽然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想将她抱进怀里,可是抬起的手还是在她的背后凝滞,终是默然地垂了下去。
[六]
你要假装对我呵护备至,对我情难自抑,愿意与我生死不弃,万劫相随。你要假装你是真的爱我。
——但,也只是假装。
殷寒璃在睡梦中时常听见自己这样对荀天澈说,可他的神情却永远都是冷漠,就像一幅褪色的山水画。他看不见她眼中是有缒绻的,看不明白她这样为他,是源于不知所起的深情。他的一次蹙眉,一次颔首,嘴角捉不到的笑容,和话语中欠缺的温暖,都早已和她的命运相连。
那日清晨,左使很早便将殷寒璃唤去了后殿。她行礼之后问道:“左使,是不是教主有新的任务给我?”左使鬓角的白发在那一刻尤其刺眼,道:“教主要你今夜去见他——”说着,指了指那边凳子上放着的新衣,“换上那套衣裳。”
殷寒璃几乎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庭院的,手里的纱裙散发着暧昧的槐花香,她不知道烈风究竟有何安排,只记得左使说:“你要听从教主的吩咐,只要他开心,不管他要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抗。”
今夜?今夜?为何是那么尴尬的时间?她的心突突地跳着,抑不住的惶恐令她感到头晕难受。她犹犹豫豫从箱子里摸出一袋药粉,倒进桌上的水壶里,刚盖上壶盖,荀天澈便从外面进来了。他看她脸色不好,便问她:“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她勉强笑了笑,道:“没有。你刚练完剑,渴了吧?”说着,替他斟了一杯水,荀天澈毫无芥蒂一口饮下。她款步走到门前,将房门反锁起来,荀天澈不知她意欲何为,却浙渐觉得身体里好像起了一团烈火在烧!
殷寒璃望着他,手将腰上的绸带轻轻一扯,活结散开,外衣便轻轻滑落在地。荀天澈大惊:“你这是做什么?”他分明想抗拒,可是就算将视线挪开,那颗滚烫的心却还向着她,而且越走越近。他开始怀疑是刚才的那杯水令他难以自持,“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她轻轻一叹:“只是一点会让你情难自禁的东西,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既然是我的相公,我们若是没有夫妻之实,是很容易被人识穿的。”说话间,她的衣衫逐件飘落在地,伴着她轻移的莲步,好像真的在足底开出了朵朵柔嫩的莲花。她听见荀天澈似有还无地骂了她一声妖女,她心痛难当,可是仍保持着娇媚的笑靥爬上他的身体,手一挥,幔帐翩然垂下,窗外明媚的春光仿佛也有瞬间的暗淡。
[七]
也许是因为药力的关系,荀天澈事后便昏沉沉地睡着。黄昏过后,殷寒璃依照左使的吩咐,穿上了那身陌生的衣装入了悬池宫。烈风看见她的时候,幽暗的眼神里难得放出几丝柔光。
只记得,灯焰似泪。
只记得,烛影如泣。
后来的事情,就再也不记得。再也不愿记得!可是,烈风的声音,烈风的呼吸,却还是挥之不去地缠着她。尽管她流着泪哀求,烈风仍是撕去了她一身的新衣,将她粗暴地压在身下,一遍一遍,喃喃地喊着——
卿萱!
卿萱!你是我的!我那么爱你,你却用死来威胁我,我拿你有什么办法?我只能远远看着你,看着你在我面前消失!
卿萱,不要离开我!
拂晓时分,烈风整好了衣冠,黯然地看着面如死灰的殷寒璃。他想伸手碰她,却被她一记凄楚的眼神看退。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庭院,荀天澈早已经醒了,仿佛是在等她回来给一个交代。
他望了她一眼,瞳人中藏着冰凉的鄙弃。
她强抑着想哭的冲动,上前道:“这是你向教主证明的最好时机了,你必须现在去,行刺他!”
荀天澈冷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为何要行刺他?”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因为他玷污了你最心爱之人的清白,你若不为此震怒发狂,我们之前做的那些戏,岂不白费了?你行刺他,也正是你向他证明自己武功的时候!”第一句话便令苟天澈如遭雷击,他一把抓着她的手腕,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她故意避开他的目光,转脸却看到暗花的床单上那几朵桃瓣似的嫣红,叹道:“幸而教主没有发现我与你是假夫妻。”
寒璃,你不能离开我,嫁给我,我要你马上嫁给我!”
[十]
成亲的那天,整座戈壁都被笼罩在茫茫的雨雾里。殷寒璃坐在妆镜台前,凝脂般的玉面上,胭脂朵朵盛开。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嫣然一笑,那镜面却仿似盛开了荀天澈那张冷峻严肃的脸。
丫鬟已在门外催促:“夫人,奴婢可以进来了吗?
她并不理睬,袖中渐渐露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突然,手起刀落,那匕首稳稳地嵌入她的胸口!她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窗户被风吹开了。
几丝凉雨飘落在她的嫁衣上,她恍恍惚惚觉得那里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也飘落了进来。她吃力地看去,依稀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苟天澈。她伸出手去:“天澈,我今日,是为你穿这一身红装的……”
[十一]
殷寒璃没有看错,那个人真的是荀天澈。
他真的回来了。
他跪在她的尸体旁边,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僵硬地从怀里掏出那本幽兰秘籍。
“寒璃,我把秘籍带回来了。可我还是回来得太迟,你一定是怨我恨我,所以才扔下我一个人走了,是不是?
“每次身陷险境,我都以为我撑不过来了,但我偏偏想着你,想着你的时候,就仿佛所有的苦难,都不及心中因你而起的伤痛。我想问问你,到底你那天跟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到底你的心里可有容过我?
“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可是……寒璃,你能不能睁开眼睛,听我也对你说一遍,今生,我爱的人除了你,只有你,再也不会有别的人了!”
[十二]
荀天澈留下了那本幽兰秘籍,只带走了殷寒璃的尸体。烈风冲入新房的时候,看见那本秘籍躺在殷红的血泊里,他俯身拾起,很想为自己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欢喜狂笑。可是,始终笑不出来。
后来,悬池教的桃林再也没有盛开过。
年复一年,都只剩枯木残枝。
有人说在戈壁盛开桃花原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桃花不开,也许是花的魂灵不再了吧。他便想起殷寒璃眸中的两朵,曾是那么绯艳似火,一开,便染红了他的掌纹,乱了他的宿命。
而在离悬池教很远的一片绿洲上,每逢早春,都会有几树桃花盛开。但奇怪的是,那桃花是白色的。
白如雪片。
风一吹便簌簌地飘落在旁边的坟头上。
那里还住着一个青衫白靴的男子。他时常静立在坟前,望着墓碑上的刻字痴痴发怔,一站便是许久。雪白的花瓣拂了一身还满,远远看去,仿如青丝已变白发,这一生再也不见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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