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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夫子旧书网APP动态我想起一本小书《白石老人自述》,当年读完,真有检到漏的感觉,我记得这书应该是凑单买的,很是好读,读来也是有趣的很。白石老人开篇就说“穷人家孩子,能够长大成人,在社会上出头的,真是难若登天”,读到这话头就想起16年送外婆走时的画面,我和几个表弟坐在外公、外婆老屋的门口,大姨远远走来跟笑着跟我说,你们几个真是“寒门出贵子”;那天的的情景时而浮现,年久失修的老屋、几个年轻后生端坐在已经破败的木板门前。“我们家,穷的很哪!”白石老人说的是同治二年(一八六三),我读来依然能感同身受。这本小书里白石老人按年份自述,由张次溪作的笔录素材,出生时的家庭状况、识字上学、学做木匠、学诗学画、诗画成名、五出五归、定居北京、国难避世,往昔时光,熟悉、陌生的历史人物在文字中一一浮现。读白石老人开篇对家庭环境的描述,不由让我想到黄山松,生在陡壁上,脚入岩缝,生命力顽强好像是我们这个民族的特征,你说这是美德,我只能苦笑,活着为什么要这样的艰难;白石老人坦诚少年时就爱画画,画钓鱼翁、花卉、草木、飞禽、虫鱼,为此还差点挨过板子,家里穷书之读了一年,就在家砍柴、刨芋头、掘野菜:一丘香芋暮秋凉,当得贫家谷一仓,到老莫嫌风味薄,自煨牛粪火炉香。在少年时候也跟着妈妈挖过野菜,想想距白石老人描述的岁月百二十年;妈妈从小苦到大,我家还不至于吃不上饭,去挖野菜是改善下家里伙食,我也还年幼,跟着妈妈去野地,妈妈一边挖一边教我野菜名,也算对土地有了亲近;挖野菜多在雨后,妈妈蹲在地里挖野菜,我一会扯根柳条做成草帽戴着、一会跑到木兰树上摘木兰花准备带回去把白色的木兰花瓣夹在书里做成标本,捧着木兰花坐在树枝上看着面前的荒野四处无人,偶有几架飞机从头顶飞过;白石老人说穷人家的苦滋味,只有穷人自己明白,可能吧,现在回想朦胧里多了些岁月的诗意,那个没有网络的时代,现在的孩子已经很难有这样的体验了。为生存白石老人学的第一份技能是木匠,先做粗木匠后做细木匠,前几年家里装修房子,和来做工的木匠师傅闲聊,一问,他们这行当现在还是这样分工;学画、学字到二十七岁才开始学,想想白石老人的成就,只有天才可以做到,学画的同时还学做诗:村书无角宿缘迟,廿七年华始有师,灯盏无油何害事,自烧松火读唐诗。白石老人多用濒生这个号、结诗社,龙山诗社主干七人,称为龙山七子,濒生是社长,现在如此多在学校时还有趣,社会上互相交接多为利益、以无雅趣;百年前古风尚存,可以想想,古寺内,银杏环绕,谈论诗文、字画篆刻、鼓瑟和歌,做几封花笺,少年们围在一起填上偶得的小诗;广结诗友,认识了张仲飏,张仲飏也出生微寒,做过铁匠,白石先生说“乡里的一批势利鬼,背地里仍叫他张铁匠,依旧叫我芝木匠(芝:本名)”,张仲飏不一般,拜的老师是王湘绮,即王闿运,晚清经学大家,濒生37岁才拜入王闿运门下算作王门弟子,与张铁匠、曾铜匠(曾招吉)一起被时人称为“王门三匠”;白石老人一般不会把拜入王门挂在嘴边,知道自己学问浅,而“对湘绮公是感佩的五体投地的。”最关情是旧移家,屋角寒风香径斜。二十里中三尺雪,馀霞双屐到莲花。这是白石老人三十八岁时为江西盐商作画十二幅“衡山七十二峰”卖三百二十两银子典了梅花祠取名百梅书屋时所作,又在屋前空地添盖一间书房名“借山吟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五出五归里白石老人详细记录了40岁到47岁的五次远行,其友一封家书很是鼓励:“无论作诗作文,或作画刻印,均需于游历中求进境。作画尤应多游历,实地观察,方能得其中之真谛。古人云:得江山之助,即此意也。作画但知临摹前人名作或画册画谱之类,已落下乘,倘复仅凭耳食,随意点缀,则隔鞋搔痒,更见其百无一是矣。只能常作远游,眼界既广阔,心境亦舒展,辅以颖敏之天资,深邃之学力,其所造就,将无涯涘。较之株守家园,故步自封者,诚不可以道里计也。关中夙号天险,山川雄奇,收之笔底,定多杰作。兄仰事俯蓄,固知惮于旅寄,然为画境进益起见,西安之行,殊不可少,尚望早日命驾,毋劳踌躇!”走出书房才能看到奇妙景物此言不虚,当年“水陆交通,很不方便”,白石老人遍游三山五岳,西安之行中洞庭湖看落日,灞桥观雪景,十月初出发到西安已经十二月中旬,隔年三月转到北京,登万岁楼直面华山,渡黄河远看嵩山,在漳河岸边捡到块汉砖是为铜雀台的遗物,在北京交结青年才俊,同门杨度发起的陶然亭饯春上作《陶然亭饯春图》,而为避官场回乡,被时人樊樊山言“齐山人志行很高,性情却有点孤僻。”另四出是庐山、桂林、广州、钦州,钦州荔枝好,拿画换荔枝是雅事,歌女手剥荔枝送入嘴就让人难忘了:客里钦州旧梦痴,南门河上雨丝丝。此生再过应无分,纤手教侬剥荔枝。这是本书中不多的闲趣画面,另有二处也觉得有趣摘录如下:湘绮公评价白石老人的诗是《红楼梦》里呆霸王薛蟠一体,白石老人也自认“有点呆霸王那样的味儿哪!”白石老人给客人刻印章,被同行背后捅刀子,客人把他辛苦刻的字“统都磨掉”心中耿耿于怀,被人侮辱、诽谤,当然不应忘却,而拿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办法呢,也只能“人自有公论、不跟他计较、付之一笑”了吧,只为那章的后人可惜了。(*我觉得被同行捅刀子很正常,被兄弟背后捅刀子才是苦事)写此贴原本只做一篇感怀,找出当年读本是三联的本子,又看到市面上有新星出版的本子,里面多了刘传铭先生的一篇《草间即庙堂》里面澄清了几个公案,又补齐了胡适先生的《齐白石年谱》这篇是当年白石老人请胡博士作的,我读的本子里面都没有,很是感慨。阅读这本《白石老人自述》快十年了,犹记得当年的心情,白石老人不光展现他旺盛的生命力,还用自己的人生发出警醒:为人需自重、交友要慎重,坦诚的文字读来很是亲切、受用,现在文化市场繁荣,每月出的书就浩烟如海,能读到一本贴合自己性情、又能受益的书不如同“捡漏”?我以前不大爱读名人传记,对别人的人生心有隔阂,这本白石老人的自述让我对传记这个体裁有了不同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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